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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德之:富人要主动提高共享意识

2017-04-10 14:45:00来源:《中国慈善家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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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期嘉宾:卢德之:华民慈善基金会理事长

  【2017年2月26日,卢德之新书《论资本与共享—兼论人类文明协同发展的重大主题》举行首发式。卢德之认为,人类的利益和命运关联度越发紧密,在诸如环保、贫困、恐怖主义等问题面前,任何单一的国家已经无法应对,需要全人类共同合力才能解决。基于此,他对当前世界范围内出现的左倾、民粹主义思潮表示担忧。他提醒富人,要提高共享意识,以降低被共产的风险。

  卢德之呼吁人类在21世纪构建命运共同体,加强共享。但他也承认,共享论目前更多是理念、方向和价值观,若要其有效落实,尚有一系列制度需要建立。】

  中国的慈善家一定要有引领世界的理想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你前不久出版了新书《论资本与共享》,再次讨论“资本与共享”,就这个话题你之前已经写过《走向共享》、《让资本走向共享》,相比而言,新书有什么不同?

  卢德之:新书在前两本书的基础上,更加系统地论证了人与资本的关系,资本与人类社会未来发展的关系。这本书最根本的不同在于两点:第一是系统性,系统诠释了人与资本、资本与多数人的关系以及人类社会的整体利益;第二是根本性,充分表达了共享贯穿人类从始至终的整个过程,也就是说,共享是人类发展的根本基因和本质追求。我的下一本书就叫《共享主义》,将系统阐述共享社会形态,和我们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人类共享文明的引领者,这就构成了《资本精神—人类文明协同发展的力量》、《论资本与共享—兼论人类文明协同发展的重大主题》、《共享主义—做合格的人类共享文明的引领者》—资本共享论三部曲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新书中的21世纪慈善,是你最近这一年多反复强调的概念,这是基于什么考虑?

  卢德之:现代慈善主要是指20世纪初发源于美国的慈善。毫无疑问,20世纪慈善是西方主导的,它建立在西方的宗教、文化和制度基础之上,由此形成的慈善形态包括慈善的制度化、全民慈善、慈善信托、家族慈善、影响力投资等。

  现在到了21世纪,人类社会的发展把中国推到了历史中央。中国的经济已经被推到历史前台,这个时候,文化肯定要发挥作用。21世纪,中国面临的不只是西方文化,还面临着古印度文化和古中国文化等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如果还继续只沿用过去的概念,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了。

  以中国文化为底色的东方价值要走上历史前台,走向世界,一定要有更高的认识,所以我反复提21世纪慈善。21世纪慈善应该由中国人,由东方人提出来,中国的慈善家一定要有引领世界的理想。

  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背景,这与全球化密切相关。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,随着资本的不断扩张,资本形成正能量和负能量都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。世界从未产生过如此多的财富,贫富差距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之大。

  每一次财富的大发展,都孕育着新的道德。随着全球化进程加快,互联网发展和科学技术进步,这一次财富大爆发带来了社会撕裂。这个时候就要求社会产生一种新的、更高的道德要求,也对价值观提出了新的要求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这一轮财富大爆发,给全球带来了什么负面后果?

  卢德之:为什么特朗普能上台,朴槿惠被弹劾,英国脱欧?这些事情都说明一点,一股新的左倾思潮已经到来了。表面上是右,实际上是左,显右实左。左倾思潮在二战之后已经发起过一次。那一次,左倾思潮最终破灭了。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主义认为,美国的制度是最好的,福山先生说历史在这里终结了,实际上他们最后也没找到“天堂”。

  时过半个多世纪,世界又发起一次左倾思潮,这次思潮走向何方?一种是走向贪婪、自私的民粹主义,和狭隘的国家主义;还有一种就是走向协同共享。我认为,人类只有往协同共享的方向走才是对的。

  21世纪慈善是中国倡导的全球慈善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为什么只有走向共享是对的?

  卢德之:人类发展到今天,面临许多问题,比如核武器、环保、贫困、恐怖主义,这些问题是全球性的,只有大家共同合作才能解决,只靠一个民族、一拨人,解决不了。

  人类社会是全球性的,是命运共同体。这是什么概念?大家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,你要活不成,我也活不成。长期只有你好我不好,我也不让你好,这就是恐怖主义的做法和逻辑。大家应该朝着一个方向、一个目标走,这个方向就是我讲的共享。

  当然,从国际社会来说,国与国之间只能是协同,实行多级均衡,协同共享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为什么21世纪慈善能应对上述问题?

  卢德之:21世纪慈善有几个特征。第一,强调道德性。如果说20世纪慈善的根本强调的是制度性,那么21世纪慈善首先强调的是道德性。为了一个共同的存在,为了一个共同的居住环境,大家必须都要讲德。而且,讲德的慈善一般要成为社会治理、全球治理的重要主体。在过去,国家是主体,后来一些跨国公司、国际组织也成了主体。未来,慈善组织也要成为以德为基础的治理主体。

  第二,21世纪慈善应该是以全球发展为目标,以共享作为最高价值和原则的慈善形态。

  第三,它涉及的面积广,应该是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环境等各项社会政策和各项行动的交汇点上。21世纪慈善是以所有人作为目标和对象,人人受益、人人参与的慈善形态。我跟美国人说,你们的政治家、军事家跑到伊拉克,跑到阿富汗去打仗,你们慈善家跟着去做慈善,何苦呢?

  那么,20世纪慈善与21世纪慈善有什么联系和区别?前者是后者的基础,但是20世纪慈善绝对是建立在西方制度和西方文明基础之上的,说白了,20世纪慈善就是美国慈善。21世纪慈善是中国倡导的全球慈善,它建立在多元文化(某种意义上是中国文化起引领作用)的基础上面向人类未来。

  中国还没有真正的现代慈善理论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既然21世纪慈善是全球慈善,为什么它由中国引领?这一次,为什么不是西方?

  卢德之:人类历史发展中,世界各个民族有很多贡献,我讲其中三大贡献:英国人贡献了“自由”,这是从其文化来的,1215年他们就开始制定《自由宪章》,后来延续了800年,形成了一系列的制度;美国人贡献“现代民主”,从1775年开始制定《独立宣言》,1789年通过了《1787宪法》。

  中国能贡献什么?共享价值。我们的文化里具有共享基因,这个价值正好与现代全球追求的价值高度一致,我把共享理念视为中华文明对人类的重大贡献。

  西方文化里有外在的神,在神面前,父亲也好,儿子也好,大家都是神的儿子,每个个体彼此是平等的主体。所以,所谓美国梦实际上是个人的奋斗梦和实现个人理想的梦。中国文化讲“天人合一”,从文化源头看,无论君臣、父子还是师生,都是在一个时间和空间共生、共存、共享。也就是说,群体之间尽管有差异性,但从一开始就是谁也离不开谁。中国讲“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”,分不是真正的分,合才是真正的合。中国文化具有更多的共享基因,所以更具有引领性。

  但并不是凭这一点就可以引领现代文明,要在融合各种文化的基础上再实现超越。共享是东方文化的重要基因,这与西方文化机理不一样。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至少目前来看,中国的慈善和慈善家还远远不具备引领世界的能力。

  卢德之:我讲一句心里话,中国真正的现代慈善理论现在在哪里?还看不到较完整的体系。光把过去的东西拿过去影响世界,世界肯定是不接受的。中国现在不光是做好人好事,不光是向自己负责,还要向全球负责。因为你不向全球负责,全球就不会由你引领。

  我老是讲,现在不应是东风压倒西风,也不应是西风压倒东风,21世纪必须在整体上形成一股共享新风,东方和西方协同发展。

  从华民基金会的角度说,下一步要改变目标。我要办学,建立思想体系,培养高级人才,推动制度进步,真正突破人才瓶颈、制度瓶颈和文化瓶颈,这是我要干的事情。我的“新三论”雏形已经出来:以资本精神为核心内容的新财富论;以21世纪慈善为核心内容的新慈善论;以共享主义为核心内容的新共享论。

  以上新三论将从人类共享文明崛起的重大目标以及实现这一目标的“重要抓手”资本与多数人入手,着重研究实现资本共享的重要路径“二十一世纪慈善”,通过论述诠释出当代人类的财富观、共享观、慈善观。这只能说是一种有益的探索,供大家思考乃至批评参考。

  共享是均富,不是均贫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共享这个理念总是带有共产的影子,两者是什么关系?

  卢德之:共产主义在苏联的时候被片面化了。共产的目的是为了共享,但是苏联建立在共产基础上的模式没有东西可共享,大家没有积极性,物质财富很少,特权又很严重,怎么共享?我们现在要讲分产基础上的共享。

  那共产与共享是什么关系呢?在我的理论里,共享是目标,共产只是手段之一。实现共享有两种方式:一种是自愿共享,21世纪慈善就是自愿共享;一种是强制共享。

  税收、社会保障是强制共享,共产也是强制共享的方式之一。共产往往跟革命联系在一起,当年辛亥革命,革命党说财产都在旗人、少数人手上,多数人不满,那就直接共产。革命有时候不讲太多道理,只讲多数人和少数人的关系,人多力量大,就把少数人的财产拿过来共享。1949年也是一样。

  不能把共产当目标,不能乱共产,更不能天天共产。否则,让那些不懂经济的人、不懂生产的人来管理财产,最后已有的资产也没有了,这就是乱共产的结果。

  但是,我认为现在的富人要有共享意识、共享目标,你不共享就可能被共产。如果中国天天共产,处在不断的革命和动荡之中,那改革开放有意义吗?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你的意思是,如果富人现在不主动共享,将来可能被动共产?

  卢德之:对。而且我讲句心里话,不是说移民了就不用共享了,你到美国去就不共享了,可能吗?

  《中国慈善家》:国内一位权威经济学家讲过一个故事,他说国际的救灾物资运到非洲,当物资交由当地政府分配的时候产生了寻租、贪污腐败,原本用于赈济灾民、缩小贫富差距的举措却带来更大的贫富差距、更恶劣的结果。同理,在特权横行没有解决的情况下,只强调共享,会不会事与愿违?

  卢德之:目前,共享更多的是理念和价值观。除了共享,人类发展没有别的路可走,但这里有一系列的机制要建立。从大的方面来说,共享出现了几个形态:共享的政治形态,我强调“协同”;共享的经济形态,毫无疑问大家都看到了,互联网经济本质就是共享经济;共享的社会形态,像社会组织的发育都属于官民共治。具体涉及到共享,有几个概念要厘清:共享是有层次性、差异性的,它是均富,不是均贫,共享不等于平均,不能搞平均主义;其次,还要强调自愿共享。除了税收等强制共享之外,还有一部分是自愿性的,靠大家的觉悟和社会责任感,不能把所有东西都拿来平均,那肯定不行。

  共享首先要有共识,这里是强调百分之二十的精英的共识。我把精英分为四类:一类是思想精英,仰望星空的,像柏拉图;第二类是制宪精英,是指制定规则者,如美国负责宪法起草的国父们;第三种是政治精英,思想家出了思想,政治家来落实;第四种是行业精英,各行各业都有精英,哪怕是扫地的,你扫得比别人好你就是精英。这四类精英找到最大公约数,这就形成了共识,在此基础上形成官民共治,目标是实现社会共享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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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 侯力新
关键词: 卢德之;文化瓶颈;文化源头;新三论;自由宪章